珂尤特·德尔菲的葬礼被安排在茗荷教会。
德尔菲一家并非信徒,失去了司祭的教会也不是一个好的停灵场所。只是除了这里,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场地。
葬礼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。
在众人的见证下,珂尤特的父亲念完悼词,替棺木中的少年阖上盖子。
白花的包围中,珂尤特的脸庞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,清净无暇。
随后,他的遗体会送往殡仪馆进行火化,埋葬在城郊的墓园中。
这就是永别了。
最初只是因为都在学校的中庭里吃午饭,坐在长椅的两端,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熟悉起来。
两个人都是充满了戒备心的类型,所以一开始连话都不会说一句。
但是,在看到对方的饭盒里的菜色时,“啊,是南瓜派”这样脱口而出的人是桧。
只是从交换午饭开始的关系。
只是因为这样——
桧的哀悼中充满了悔恨。
“如果……我从一开始就没和他搭话的话……”
如果没有和珂尤特扯上关系,如果没有和他亲密起来,如果能在朋友迷茫的时候拉住他——
她将沾满了雾气与泪水的眼睛取了下来。
伊里奈乌别开视线,不去看她红肿的眼睛。
“我不了解他,所以也没办法说出不是你的错,之类的话。”伊里奈乌说:“或许作为朋友你确实做错了。但我自己也不是个体贴的人,所以我也没资格指责你。”
但是,我认识的小桧,绝对不是个会被负罪感压垮的人。
伊里奈乌斩钉截铁地说。
桧抬起脸。
她知道oga会被轻易认为是软弱的人,敏感的人,所以一直以来,她都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。哪怕被人说是冷漠啊迟钝啊都好,她也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弱小之处。
尤其是,说出“小桧你是个oga,所以当不了装甲骑士”的伊里奈乌。
但这份努力的成果,终于在今天崩塌了。
她将珂尤特的死,认为是自己的过错,并因此后悔地不知如何是好。
说到底,她也只是个不敢面对朋友的死的少女,哪有什么本事装得坚强又潇洒呢。
“……不会、被负罪感压垮?”
就在她破罐子破摔的时候,伊里奈乌却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语。
“珂尤特,是真的死掉了。他说很羡慕我的时候、我明明就知道……就知道那其实是在求救,但是……我却装作没听到……呜、”她细细的呜咽,从捂着脸的手指间漏下来:“不可能做到的,我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……”
“所以呢,你要陪他一起去死吗?”
伊里奈乌的话冷酷得不可思议。
“如果你觉得陪他去死也无所谓,我不拦你。不过,那样又有什么用呢?你又救不了他。”
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。确实,珂尤特的死说不定真的和你有关。但那绝对不是只靠你一个人就能促成的结果。人死都死了,又不是说你自杀就能换他回来啥的。被负罪感压垮而选择自杀,那不过是在逃避现实。
“……你这个人,你这个人真的是、”桧咬着牙,她哽咽着想反驳对方,却不得不承认伊里奈乌说的是事实:“都这个时候了,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吗?”
“哦。抱歉啊,我就是这种性格。”
伊里奈乌叹了口气,站起来,将葬礼的白花放在棺木上。
“再说,你也不是那种需要漂亮话安慰的小丫头啊。”
钟声响起。
两个人随着人群离开教堂。
初秋的天空是一片明亮的蓝色。
走在熟悉的街道上,白色教堂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中。
“……明明说过,我是oga,所以不行之类的话。”
身侧传来小小的嘀咕。
好半天,伊里奈乌才想起那是自己曾经说过的话。
虽然是实话,他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。但既然对方问起来了,想了想还是说下去:“是啊。明明是个oga还梦想成为装甲骑士啥的,我觉得挺傻的。”
“你!”
“不过呢,我可从来没说过小桧很弱之类的哦。”
“咦……?”
仔细想想,好像真的是这样。
她像是恍然大悟般,明白了对方的意思。
不过,不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和解,她知道自己和对方存在着观念上的巨大沟壑,那不是一两句善言就能弥补得了的。
“……唉,在不会说话这点上,我们还真是半斤八两。”
也有如此地感叹了。
街角的商店播放着乐曲。
那是和初秋的季节十分相称的,伤感的古典乐。
她心中的痛苦还会残留很长一段时间,这点毫无疑问。
然而这份痛苦也终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