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下宁莲这样问他,贺嘉宁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最为妥当,索性不作他想,当真把他和李谨在仙阳这两天出去看到听到吃的玩的一一说给宁莲。
宁莲分明听得认真,等他说完才问,“他们……知道你们的关系吗?”
这话由宁莲问出来着实有些尴尬,贺嘉宁可以打哈哈糊弄过去,但还是点头,“知道。谨哥和他们说过。”
宁莲沉默片刻,却是问道:“你和他回去这两天,他家里有没有给你受什么委屈?”
这是意料之外的问话,换成贺嘉宁愣住,再看宁莲面露关怀和担忧,才意识到这是宁莲在关心他有没有受到欺负。
哪怕他已经是个能抵挡许多伤害的成年男人了。
“没有,”贺嘉宁觉得自己已然有些哽咽,但将其隐藏得很好,只是摇了摇头,“叔叔阿姨就是很平常地对我们,把我当客人,没让我受任何委屈。”
他说的也是实话,李谨的养父母对李谨亲切,对他又未免拘谨,不过比起忽然间就熟络起来,这份拘谨透露出的朴素反而让贺嘉宁安心。只是这些话又不必说给宁莲说。
宁莲又沉默一会,伸手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,“对不起,嘉宁,是妈妈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不……”贺嘉宁吃了一惊,正要说话,又听宁莲叹了口气,“等你毕业了,就回国来吧,想继续做导演也好,想进公司也可以……爸妈不拦着你们了。”
贺嘉宁听出她话外之音,更加意外,甚至有些不可置信,“妈……”
“我们这次来仙阳,是你哥的养父母邀请我们来的,他们让我和你爸偷偷在楼上看你们一会,”宁莲顿了顿,“我们看到,你们和他们说说笑笑,这时候我和爸爸才意识到,已经很久没有和你们这样说过话了。”
“他们说李谨主动和他们说了你们俩之间的事,他们也很挣扎,但最后还是接受了,他们说总不能让自己孩子在自己家里被最亲的人伤害,”宁莲苦笑一声,“我和你爸爸总是自诩高学历高文化,还被说是什么成功企业家,到头来对自己孩子却还不如一对没受过什么教育的普通夫妻。害得你小小年纪出国受苦,还害得你哥得病……”
“我哪里受什么苦,学校里就没有比我还吃住得好的同学了,”贺嘉宁心里同样感慨,没料到事情的转机竟然最后出现在李谨的养父母身上,然而宁莲已是自责到不行,贺嘉宁忙抱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,“我哥的病也怪不得你和爸爸,谁都不想这件事发生,但这是基因决定的概率事件,现在早期发现了能治愈总比发现得晚要好。”
宁莲不知听进去没有,靠在他的肩头默默抹泪,贺嘉宁搂着她又宽慰几句,最后也不再说话,只互相依靠着等手术结束。
再晚些时候贺广再次赶来,他在家里也心烦意乱休息不住,不如来医院和他们一同等待,摆出严父的架子问了贺嘉宁五分钟他的学业和事业,然而手术室门口一有动静,他整个心就飞了过去。
焦急地等待中,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熄灭,医生走出来,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。
手术很成功。
但是李谨还不能出院,要先留无菌室观察48小时,再在住院部恢复一段时间,确认完全没问题了才能出院。
几人自然点头配合,宁莲方才还泪水涟涟的双眼已经重新弯起,眉眼都是止不住的松快。
贺广也长吁一口气,强压下去的疲惫终于化作一个长长的哈欠,疲态尽显,主动说要回去睡会。宁莲年纪同样大了,还跟着贺嘉宁一起熬了这么久,也被贺嘉宁把她同贺广一起叫人送回家休息了。
除了还在医院帮忙整理记录事情的李谨助理,只剩下贺嘉宁自己坐在医院,他拿出手机先给李谨的养父母发了消息,又向医生确认李谨能醒来的时间,也扛不住疲倦,到医院外的酒店去补觉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