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界上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巧合的事?
黑袍地坤有些奇怪:“什么?”
吴洺已经站起来,他淡淡道:“我会帮你去找他。”
“请等一等。”黑袍地坤叫住了他。因为他还不打算让吴洺离开,虽然他知道吴洺的确是一个答应了帮忙就一定会帮到底的人,他还是希望自己看起来更有诚意:“天色已经如此晚了,吴大侠又是否介意在此留宿一夜?”
“为什么?”吴洺不解。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人最不解风情,那他就一定是其中那一个。
黑袍地坤道:“因为我希望吴大侠明天去找萧老爷的时候,能把我也捎上。”
灯火摇曳着,鹤道长曾经的屋子里头,一张红木的桌案上摆了一个青花茶壶,壶里头盛着玉兰花茶,淡雅的茶香让人心旷神怡,让人心神宁静。
在宁静的夜晚,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喝这么一壶茶,实在是最惬意的一件事。
“吴大侠如果乐意,可以管我叫做敛海。”黑袍地坤坐在吴洺的对面,他没有喝茶,只是给吴洺倒茶。
吴洺不说话,他抱着刀,看着雨中落满一地的残败玉兰花,已不知道神游去了何处?一个久病之人看到这一切时,又是不是的确更容易伤感,伤感自己的时间已和枝头摇曳的花瓣一样所剩无几?
敛海忽然道:“吴大侠身体不好?”
吴洺看向他,慢慢点了点头。
试着隐瞒一件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就是在做一件最愚蠢的事,吴洺虽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,但是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傻子,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很懒惰的人。他一直知道每一个看到他的人,都或多或少会这么想,所以他也实在懒得去遮掩。
敛海又问:“是生了病,什么样的病?”
吴洺不回答,他背靠在漆色都已经凋落的栏杆上,像是快要睡着。
当一个人明明没有睡着,却又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,那他在做的事就是在下逐客令。
敛海是很识趣,他道:“吴大侠累了的话,今夜就先在这里休息吧。”
他站起身,也提起了灯。黑暗中的雨水如同一层密不透风的网笼罩在屋子里,更拴在脚上,所以很多人这个时候一步也迈不动,更不会愿意走到黑夜,走到雨中去。
可吴洺正走在雨中。
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自虐狂,喜欢淋雨,而是因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,这件事比要在又湿又冷的雨夜中行走更加重要。
醉兰山庄看起来不大,实际上一点也不小。这里有曲折的小径,弯弯绕绕不知道通向哪里,又有很多的屋子在鹤道长离开后已经人去楼空。在这里生活的人也许都很难找到他想要去的地方,一个不在这里久住的人就更是如此。
吴洺已经和回到了鹤道长的屋子里头,在栏杆旁边坐了下来。他忽然有一些后悔,后悔刚刚直接赶走了敛海,以至于他今夜大概会彻夜难眠。
他更忽然想起萧无辞的话——只要你出了门,谁递给你水,你都最好少喝一点,不然到时候总得落得在丢脸和死要面子活受罪之间选一种!
清晨的光已经撒下来,雨也终于停了,湿润的空气中仍然流动着清新的玉兰花香。
敛海推开了门,与他轻盈的脚步一同进了屋中的还有另一种香味,一种属于一碗姜汤的辛辣的香味。
“吴大侠睡得好么?”他看起来昨晚睡得很不错,圆圆的脸庞又红又润,笑得很温柔:“我担心吴大侠生病,特意煮了一碗姜汤。”
吴洺不喜欢姜汤,也总是会拒绝他完全不感兴趣也完全不喜欢的东西。可他又不是一个完全没有教养的混蛋,所以他也很少会辜负其他人的心意。
不过这个时候他可能的确要辜负敛海的心意,他道:“不必。”
敛海有一点失落,他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更显得很委屈。他并没有失落太久,而是靠近了一些,小声道:“吴大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?”
谁也不能小瞧一个能专门被安排在武林盟主身边的暗桩,哪怕他是一个看起来徒有皮囊的地坤。
“我…”吴洺犹豫,犹豫要不要说出这种可耻的事——没有任何一个人,一个很要面子的人能对着一个算不上熟的人说出尿急的话来,这会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。
吴洺忍不住想,他为什么会答应留下来,留在一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的地方,就只是因为敛海的拜托?
“吴大侠告诉我,我保证不会和任何人说。”敛海目光凝注,正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着吴洺。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又轻又柔,眼神总是不躲不闪,看起来很坚定,就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很温顺,又很能把守住秘密的人。
吴洺沉默,他沉默了片刻,道:“你离我太近了。”
敛海没有退开,他好像比别的人脸皮都要厚上无数倍。他凑得更近了一点,微凉的手甚至贴上了吴洺的额头:“是已经生病了么?”
也许是担心现在动作太大会牵扯得腹痛不已,又许是太自信而并不觉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