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夏映光这么问的那一刻,桃绮才发现自己居然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。
“桃绮,我呢,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由夏教授抚养的。”
用一副说不上是怀念还是厌恶的语气,夏映光淡淡地说。
从有记忆开始,他就居住在某个作风守旧的家庭中。
那家人当然不是什么坏人,他们信仰虔诚,待人友善,过着朴素且清廉的生活。
父亲在街区医院上班,母亲则担任家庭主妇,负担起照料家庭的重任。
而对待寄居在家中,没有血缘关系的这个小孩,也是将其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视同仁,细心且宽厚地教导他。
二人的亲生小孩也将夏映光视作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爱护。
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恪守清规戒律,不去沾染会使人堕落的邪恶之事,也不会沉溺于空虚的娱乐。
当然也会以同样的标准要求夏映光。
几乎可以作为教徒的模范的这家人,在这个小小的、宗教气氛浓厚的社区中备受敬重,自然也以这样的生活方式为荣。
虽然内心对这样的价值观无法真正认同,但夏映光还是十分感谢照顾自己至今的大家。
不过,这样短暂的和平终究只是水中泡影。
在夏映光十叁岁的时候,他是同龄人中第一个分化的,如果是一般的alpha或beta倒也算了,他居然分化为了稀有的男性oga,在这个保守的社区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。
封闭的小小社区从未有过男性oga或女性alpha,他们的性别观念完全遵循教义——简而言之就是相当古老。已被现代社会普遍接受,活跃在公众视野中的男性oga或女性alpha,被教徒们认为是一种“不可理喻的、亵渎的邪恶”,实际上这群人原本就不接受第二性别的存在,哪怕是现实存在的东西,只要不符合圣典,就会被他们所否定。
夏映光发现养父母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。
他不再被视为家庭的一员,而是应当区别对待的另一种生物——了解到oga通常会与alpha结合,而999的alpha又是男性时,这家人简直快崩溃了,他们不断向上帝祈求拯救夏映光的人生,将他从永无止境的痛苦中解救出来,不要让他纵情于更深重、更邪恶的罪。
无法理解他们的痛苦的夏映光,只能冷眼旁观荒谬的现实。
原来自己是oga这件事会让周围的人如此悲伤——干脆去进行腺体祛除手术好了,反正我也不想当oga。他甚至认真地考虑过这样的事。
当然这是他无知的想法,摘除腺体的手术需要经过严格且漫长的审批手续,只有当伦理审查委员会认为“继续保留腺体会导致更严重的危害”时,才有可能前往医院进行这项手术。
社交范围极为狭隘的这家人当然也接触不到所谓的秘密医生。
在被确认为oga的这段时间,养母将他当做什么犯人一样看管起来,每一个接近他的男性都会受到严苛的审问;父亲则希望他进入教会的私学,在圣职者的教导下一心向学;而名义上的兄弟则视他为洪水猛兽般躲了起来。
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否定,哪怕是在学校参加体育比赛,也会被认为是“太危险了”所以遭到呵斥。
在他们看来这是一种保护吧。
夏映光则觉得很想死,虽然死不成就是了。
这样的时间一直持续到他十五岁,在即将升入高中的时候,他遇到了夏教授。
后来他才知道,夏教授是受翡翠骑士桃曳的委托而来看望他的近况,在他说出“我想成为装甲骑士,你能帮我吗?”的时候,这个老人吃惊地笑了,不知道他是否觉得oga少年的愿望太过不切实际,但夏教授满足了他的要求。
与桃曳会面的时候,夏映光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身世。
按照翡翠骑士桃曳的说法,她与夏映光的亲生父母是好友,在他们因为意外离世后,她认为自己有义务为友人的孩子寻找一个合适的家庭,她不打算让夏映光和自己一样,在冷冰冰的福利设施中长大。然而,已经怀孕的桃曳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照顾一个小孩,经常忙地团团转的她只能将夏映光送到认识的一户家庭中。
确实如翡翠骑士了解的那样,这家人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。
虽然夏映光在知道实情的一瞬间,认真地憎恨过她。
总之,与夏教授成为一家人之后,夏映光抛弃了曾经的姓名,彻底和过去诀别,开始了崭新的人生。
“过去的事情再怎么诉苦也无济于事,我想说的是,桃绮。”
他说。
“我常常在想啊,如果我是个alpha或者beta,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可笑了吧?但我又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性别,那么我只有凭借oga的身份前进了,我必须比所有人更强,把大家都甩在后面才行。我必须证明,不是向任何人,而是向自己证明,我并不是所谓的亵渎的邪恶。事实上我也已经做到了,这些事情简单的超乎想象,只